黄老师这场太火爆了，于是上午只能当个门口蹲从缝中偷窥的上上，即便如此，也不能落下任何一场小镇对话！

美的跨越
地点：西栅评书场
时间：2019年10月27日  10:00-12:00
嘉宾：黄磊（乌镇戏剧节发起人及总监制）、岳敏君（画家、雕塑家）、马未都（收藏家、古董鉴赏家）
 
人生必不可少的务虚，感受戏剧的美

马未都：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戏剧人生无处不在，一进评书场就看到我们顶上有六个电扇，他们一批出厂一起被装上，但现在有一个不动，停摆了，每个人都是这样，不知道下一站会是什么情况。（黄磊：听到您的话之后，它默默的转了。另一个又停了。）我们非常容易有一个文学理想和情感，容易滋养你的人生，不管有多少生活的凄凉，文学都能给温暖。戏剧也是这样，寄托了很多人美好的感受。如果赶上乌镇戏剧节，会感受到另一种人生的状态——戏剧。戏剧充满了冲突，又不仅仅是冲突，非常平淡的一生也是一生，未必就不好。我们无法隔空也跨越生死对话，但戏剧可以表达，这也是戏剧的美丽。

黄磊：在乌镇很奇妙，有人生，有戏剧人生。整个乌镇很像一个作品，西栅景区修旧如旧，我们在重建的园区里加入戏剧的形式，戏剧节也一定不是来乌镇看戏这么简单，这里与城市最大的区别是，离开剧场的时候没有车，需要走回去，这样跟戏的关系不会马上断掉。
岳敏君：乌镇戏剧节呈现出一种务虚的效果，每年都需要有几天务虚，人生的高度才能够体现出来，看完戏跟朋友一起交流，可以加深对这个戏的理解，这是最好的状态。
发掘非常态

岳敏君：有朋友看到我的画之后会问我关于牙的问题或者为什么颜色用粉的，但我觉得看画应该首先是整体，一步步深入解答，再到某个局部与整体的关系。很多时候理解一个画家是从他的人生进入的，了解生活背景和习惯是什么样，再从中去体会和理解他的创作。我们学习的时候是从传统角度学习绘画，要反叛和改变就会有纠结和斗争，在展现作品时候，看事物就可能会有夸张的感觉，所以在画布上表现就不自觉地会配合夸张的心理去表现。当中也有必然的支撑的东西，要自己抛弃自己是挺难的事。发掘非常态和自然状态下无法提炼出来的东西，这是对艺术家的要求。
马未都：美有创造美和接受美。创造美不需要学习，是天生的；接受美，也就是审美，是后天学习的，没人有先天的能力，一定是有人告诉你或者学习到的。从哪里接受美的学习呢？大量学习机会是从文学中来，多读书。限制在文学书层面，读的品类越多，对于生活是有巨大改观；要上升，就可以再看美学和哲学，会对于自己形成的审美会有更高深的判断，但不是说我习惯了矫情就会说前两个层次恶俗，艳俗是生活中最快乐的。

马未都：拿绘画举例，一开始就是追求如何画得像。西方用科学的焦点透视，客观上画得像；中国的像是像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在主观上画得像，比如《清明上河图》，用散点透视法，每个点都有要表达的意趣，传统山水画就是丈山尺树寸马豆人。到了达盖尔发明摄影术，出现了比画时髦的肖像照片，于是19世纪末摄影术把画得像的目标，在理论上终结了，大家改变目标，印象派和现代主义就出现了。

审美可学，有层次！

马未都：谈到审美，有成金字塔状的四个基本层次，都是非负面的中性词汇。最广泛大众铺底的层次是艳俗。如东北大花，好莱坞大片，流行歌曲，大型晚会等，是大家都能欣赏得来的。第二层次是含蓄，有话不说全，有正面表达之外的意思。如唐诗宋词，没有非常直白的表达，即使有貌似直白的表达，还是有画面之外的意思（如《静夜思》）。懂得这一层，任何艺术品都能往里套。

马未都：第三层次是矫情，这也是最复杂的层次。戏剧里大部分都有矫情因素，所以看不懂，看不懂你可以跟这个戏较劲，但不能跟创作这个的人较劲。岳敏君老师的画就是矫情，比传统绘画高出一个层次，看不懂是对的。最顶尖的层次是病态、非常态。这个层次有意思，一旦到达，就会成为倒金字塔释放，全民接受。如缠足，看到之后会觉得奇丑无比，不堪忍受，但自宋以来统治中国女人一千年，所有顶级大学者都赞美过这个事情；

马未都：中国的金鱼，分为草种、文种、龙种、蛋种，开始还是正常状态（红色的鲫鱼），从清代开始走入病态，在乾隆年间登峰造极，日本锦鲤是保持健康身型，变化颜色，中国人在体态和颜色做文章的基础上，甚至畸形；

马未都：中国的盆景，全是用铁丝拧造型的病态生长，过去讲究盆景最高境界是腊梅，再高就是，永远不能怒放的病梅，连中国古代男女审美也是女生病态美。中国审美发明了一种“病态”美。基本理解了审美的层次，所处的地位和要求都是对于自己而言的，不能站在矫情的时候去要求作品艳俗，做不到。

Q1
现在大家喜欢用金钱来衡量艺术的价值，怎么抛开这些来看艺术本身？
马未都：世俗的审美是可爱可尊敬的，没有坏处。即便跨越时空到了古代也是这样，当朝值钱的画也非常难得，并且同样会有仿制品。大多数人都愿意用钱来衡量艺术价值，存在潜在的道理，艺术本身无法衡量高低，要定一个标准的话，可以以什么为准？如果标准是像不像就简单了，但艺术没有这样死板的规定，所以全世界都采取用钱来衡量的标准，贵的就是好的，但金钱的衡量，只是其中一个标准。现在是信息时代，大量信息在公共平台上，谁都能获得，信息不对等的情况越来越少，获得有价值的信息途径也非常多。我们无非是接受这个世界的判断，而用钱衡量无非是大众最容易理解的基础判断标准，不过如此而已。艺术衡量的多个标准中，没有高低。

Q2
怎么让国人审美素质提升，什么好路径？
岳敏君：这是一个政策问题，起码要民主对待每一种思想，缺少这个最基本的条件就很难达到你所希望的。
马未都：古人提供了最简单的方式，最基本的修养就是从文学阅读中来，再来就是看戏剧。现在的戏剧比过去复杂许多，从单线到多线，表达了不同人对人生的看法，戏剧人生也无非就是这样，人生就是一部戏，每个人都有丰富的人生情感。不过这个问题问问教育部更好。
黄磊：问题挺好，我今年从北京电影学院辞职了，教书二十多年，想换个地教书，换个方式从事艺术教育。我觉得对艺术的理解和欣赏应该是要普及的，乌镇戏剧节也是通过这个方式，把美带给更多的人。审美是自己和自己相处的方式，会成为生活和信仰的一部分。比如乌镇垃圾桶会拿木头盒装上，再在上面种草，虽然这是小事，但跟整体建设是一体的。有时候我们工作人员或者我晨起跑步的时候，看到路上有垃圾袋也会捡起来丢进垃圾桶，这个也跟美的程度有关，审美到了某种程度也会变成道德、信仰。

Q1
现在人做的东西不如古人吗还是审美在下降？
马未都：这是很复杂的问题，这有很深层次的原因，简单说，中国艺术形式的表达是有高峰点的，有思想的时候会形成，没有思想就抄。抄也不为过，严格来讲文化的延续就是就是不断的抄袭。历史上当思想固化的时候，只剩“抄”，但抄就没法超越前人。我们创造美有两种，一种是前人没有的，一种是前人有的创造了异于他的。中国艺术品大量的是后者，比如今年很多瓷器、家具的制作比古人做得好，因为材质的关系，瓷器可以做得更薄，因为工具进化了，家具雕花可以更细致，甚至还有电脑雕刻。我们是拥有悠久历史的国度，理所当然要保护文化传统，这也是民族的价值所在。中国人拿出一东西别人如果一看就知道这是中国的那就有象征性，没有偏离我们的文化传统。希望将来中国有能力冲出来，排一出大戏，到全世界各地演出的时候，人家都能看懂叫好。
*以上图片来自北京青年报及网络
 明日预告
小镇对话4：赖声川继续对话巴尔巴
（10月28日，10:00-12:00）

▽看不到现场，先上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