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黄山归来不看岳”，我附会：维爱过后不听音！布鲁克纳这种结构庞大而散漫的音响堆砌（有人比拟为科隆大教堂），在蒂勒曼的指挥棒下时而流光溢彩、时而云卷云舒，是极致的浪漫主义管弦乐体验。（乐评人 麦琼）
 整个夜晚，蒂勒曼与维也纳爱乐正是以这般恢弘壮阔又用情至深的诠释，引领我步入布鲁克纳晚年复杂的精神世界，也攀向音乐艺术的高峰，所带来的震撼直抵内心深处。如此感受，在我过往15年聆听的十余场维爱的音乐会中实属罕见。（乐评人 李严欢）
 观众把现场填满，维也纳爱乐把观众的心填满。（媒体人 王春燕）
 在布八的各种诠释中主要可以划分为“俗”派与“神”派。我个人偏好“俗”派的诠释，对于“神”派的演绎一直都无法彻底理解，直到听完今晚蒂勒曼与VPO现场。（乐迷 解云）
 

埃斯特拉达与乐团返场，演奏《无忧无虑快速波尔卡》
两天过去，第三度访穗的维也纳爱乐带来的震撼，不止让乐迷彻夜未眠，更恰如古人所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两晚演出，迥然相异，仿佛换了天地，是维也纳爱乐炫技之演：堪称钢琴协奏曲中最艰深的曲目、20世纪音乐发展的里程碑、被誉为贝多芬之后最伟大的交响曲，哪怕是加上“之一”的后缀，也是毫不妥协，实实在在的巨作专场。两场音乐会的分量之重，用意之深，即使是在欧洲，也是难得一见。显然，乐团极其看重这次巡演，甚至希望呈现出有别于乐团一般形象的另一面。
10.24
维爱第一场
 

广州观众的老朋友，指挥家埃斯特拉达执棒首场两部大作的演出。许多观众对之前指挥家和法兰克福广播交响乐团的演出还念念不忘，法兰克福广播的马勒《第五交响曲》，张昊辰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声犹在耳，埃斯特拉达和维也纳爱乐的演出能擦出怎样的火花？
王羽佳是一个能和任何乐团擦出火花的演奏家，这场音乐会也是她获留声机奖项后，在广州首次演出。笔者听过王羽佳和阿巴多的琉森节日管弦乐团、西蒙·拉特尔的柏林爱乐现场，她昂首大步的果敢姿态和她的衣着风格同样大胆，特立独行，无所畏惧。
埃斯特拉达形容王羽佳这场音乐会的演奏时说道：“像她这种优秀的钢琴家演奏时，不是砸琴式的炫技，而是精细、优美地表现音乐……她每次演出都有一点点不同，这要求我们始终保持清醒，始终全力以赴。”指挥家口中的“我们”当然包括维也纳爱乐。能够得到维爱“全力以赴”的对待，当世大概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同时也必然会产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艺术契合。指挥家形容这是“至今最理想，最满意的演出。”这种褒奖说明了一切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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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拉三”是独奏与乐团擦出火花，那么《春之祭》必然是乐团和作品电光火石的碰撞。埃斯特拉达强调，乐团是熟悉这首作品的，因为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曾经上演过芭蕾舞剧。不过，如同这场音乐会的演奏，是不可能“伴舞”的，这场演出更像一首两乐章的交响曲，每一个章节首尾咬合，构思独特的演奏。乐团处理的每一个旋律动机都是经过真正意义上的雕琢，言之有物，美轮美奂，听惯法俄乐团或透明、或粗犷演绎的观众可能会觉得陌生；对于节奏的复杂变换，乐团的弹性和适应性都体现出顶级乐团的水准。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金光耀目、浓郁无比的维也纳趣味如何演绎粗粝辽远的《春之祭》才是大家最关心的。
在采访中，笔者调侃说，当晚的《春之祭》是阿波罗驱策金色的马车划过天际，埃斯特拉达笑着表示认同，说道：“乐队弦乐光芒耀目，但始终保持圆润；即使是打击乐声部，他们也有自成一格的表现方式，奥地利风格的演出…..这些元素的综合，呈现出一种光芒万丈，火花四溅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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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预期《春之祭》有如同“黑魔王”般致命的魅力，那么维也纳爱乐的演出，是不能满足你的。维也纳爱乐从不曾放弃对华贵耀目音色的追求、从不曾牺牲深植室内乐演奏的融和、从不曾为迁就某些作品“应该怎样演奏”而改变乐团标志性的音色；也几乎从来没有指挥家能改变这个乐团的音色美学。有指挥家对乐团这种执着有微词，但这种执着也是有底气的。维爱的《春之祭》仿如宣示：“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焰火”的独立箴言，而且是焰火，不是篝火。
10.25
维爱第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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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第一场充满惊喜、别开生面的演出相比，次日的布鲁克纳《第八交响曲》毫无悬念：无悬念的权威，如作曲家威灵再临。1892年维也纳爱乐在作曲家的注视下首演这首作品；1939年罗伯特·哈斯版本世界首演在大师威尔海姆·富特文格勒指挥下演出，这就是历史、底气，深入骨子的基因。
蒂勒曼是当世布鲁克纳作品的大师，和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的现场录音，也是哈斯的版本。在这位指挥家的手下，哈斯版与诺瓦克版的区别，尤为显著。听者可以感知这个版本辉煌、浪漫、平衡，以及藏而不露的深刻的激情。有指挥家形容这首作品很有“人味”，是关于布鲁克纳丰富、善感，又初具前瞻式现代思维的作品。人性而非神性的预设，在哈斯的版本，在蒂勒曼这场演出中得到真正的体现。指挥和乐团并没有因为有演出这首作品的权威而呈现出洁癖般的精准与工整，一场演出就是一次独一无二的生命历程，它时而头角峥嵘，时而缱绻情浓；伤痕与慰藉，光明与昏昧，百味杂陈。
▲ 蒂勒曼与维爱的乐手们
乐评人 李严欢    
自始至终，蒂勒曼都以严谨、沉稳又不失大气的风格，展现出自己作为当今时代布鲁克纳作品权威诠释者的风范。面对这部交响曲中宏大的结构、繁复的织体和深邃的乐思，他透过细致的布局，在整体的结构框架中，以有条不紊的方式将音乐的发展层层推进，且在其中不断构筑起强大的空间感。在他的引导下，维也纳爱乐的演绎兼具恢宏的气势与质朴的抒情性。弦乐与木管声部一如既往的在华美而温暖的音色中透着一份精致的美感；铜管声部则光辉灿烂，有气势、有魄力，更难能可贵的是也不失应有的柔韧。整部作品的演奏过程中，听众不难感受乐队各声部间的默契配合，诸多细节的衔接格外紧凑。
让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是，在长达近半小时的柔板乐章中，维也纳爱乐弦乐声部标志性的醇厚、绵密、开阔且极富张力的音响，将布鲁克纳交响曲中所特有的舒展的律动和宽厚的韵致，以及那份虔诚的宗教情怀展露无遗。如此具有强烈艺术感染力的演绎，着实感人肺腑。谐谑曲乐章则张弛有度，音乐在稳健的节奏中向前推进，主题动机的每一次再现都富于变化，蒂勒曼细致的构思由此便显而易见。

整个夜晚，蒂勒曼与维也纳爱乐正是以这般恢弘壮阔又用情至深的诠释，引领我步入布鲁克纳晚年复杂的精神世界，也攀向音乐艺术的高峰，所带来的震撼直抵内心深处。如此感受，在我过往15年聆听的十余场该团的音乐会中实属罕见。这自是得益于蒂勒曼与乐团每一位成员的全情投入，同样也得益于星海音乐厅所拥有的清晰、温暖、优异的声效——这在国内的剧院中是非常难得的。想来这必将会成为一次时常被我忆起的珍贵赏乐经历。
通常而言在布鲁克纳《第八交响曲》演出之后，鲜少会安排返场曲目，但蒂勒曼今晚却独具巧思的献上约瑟夫·施特劳斯的《天体之声圆舞曲》，这也是他今年执棒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时的曲目之一。显然他在演绎这首作品时并未纯粹将之视为一首圆舞曲，更不把它当作“正餐”后的一道“甜点”，而是充分发掘出乐曲中的交响性特征，使之宛若一首交响诗般的美轮美奂。这样的诠释，令这首乐曲在此刻的出现并不显唐突，更满足了在场大多观众期待聆听维也纳爱乐演奏一首施特劳斯家族作品的愿望，成为布鲁克纳交响曲之外，这场音乐会的又一亮点。
乐评人 刘禹君    
《第八交响曲》是布鲁克纳最后一部完整的交响巨作，规模庞大，意蕴深刻，是交响乐团展现实力的上佳选择。整体来说，蒂勒曼的诠释是令人信服的，现场聆听再次刷新了我对布鲁克纳音乐的认知。
? 吴氏策划
与埃斯特拉达活跃多变的姿态相比，蒂勒曼高大沉稳，动作硬朗简洁，但总能充分调动乐队的情绪。看得出来他十分强调细节处理，这尤其体现在他对布鲁克纳式渐强、“加厚”的处理上，在他左手手指的轻轻波动之中，乐队慢慢积聚力量，推向音响高峰。布鲁克纳的高潮总是来自于长期的积累和储备，力量浑厚、充沛，我觉得这是布鲁克纳音乐最吸引乐迷的闪光点之一。
蒂勒曼把“布氏”音乐张力的塑造过程呈现得很棒，不疾不徐。当音乐推向布鲁克纳音乐最具震撼力的齐奏部分时（尤其是第一乐章中），蒂勒曼的音色处理相对外在，甚至有些粗暴，但气势恢宏，一气呵成，让我在心中大呼过瘾！此外，蒂勒曼的速度处理很有弹性，比如在开场两分钟内的第一个小高潮中，他把节奏抻得很开、情感充沛，这显然是偏浪漫的指挥风格。
布鲁克纳音乐另一个让听者难忘的闪光点就是他感人至深的慢乐章了。长久以来，“布七”的慢乐章是我最喜欢的音乐之一，今晚听完现场，“布八”的慢乐章成功赶超它在我心里的位置。这个慢乐章情绪相对积极，在挣扎中总是见到希望。尤其是在音域极其宽广的琶音上行推进时，在竖琴天堂般柔和音色和铜管乐的众赞歌式主题旋律呈现时，布鲁克纳的真挚、深情一定扣动了每一位在场者的心弦。

维爱演出的成功，不是一人一团之功，组织运筹、观众水平有同等的重要性。首场演出的指挥埃斯特拉达形容星海音乐厅的组织工作“严谨”、“体贴”、“面面俱到”；音乐厅的声效在满座时“非常优异，乐团声音紧凑，而且能听到良好的声音反馈。”对于观众，他更是赞口不绝：“观众与乐团是心意相通的（connected），这里慷慨的掌声，令人感动的喝彩，是每一个音乐家梦寐以求的，这会让音乐家觉得在音乐中倾注的激情、心意没有白费……广州、星海音乐厅是每个音乐家都不能错过的地方。”

▲ 维爱第二晚谢幕时分，蒂勒曼携乐团以《天体之声圆舞曲》返场
维也纳爱乐乐团和星海音乐厅，重洋远隔，一年一会，但以心会心的艺术真诚，令片刻共处成为值得铭记的瞬间。2019乐音刚落，我们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重聚的时刻！也期待11月的又一场大团盛宴——捷杰耶夫与马林斯基交响乐团的莅临！
文 / 翟佳（除署名外）
图 / 胥斌 Tammy（除署名外）
视频 / 罗彬 李建通
外一篇
 维爱访穗花絮
01 
维爱零距离
相约大师课
两场大师课对于音乐爱好者来说无疑是绝佳的学习机会。乐团的小提琴家本杰明·莫里森和大提琴家大卫·潘尼茨多夫为专业院校的学生们举行了大师课。


02 
乐迷忙打卡
排队等签名
音乐厅大堂，美轮美奂的金色钢琴就像维爱发出的丝绒般的金色之声，吸引了观众纷纷打卡。


03
直击大师风采
观摩“布八”彩排
维爱第二场演出向观众开放少量彩排观摩名额，媒体、乐评人、乐迷纷纷报名“围观”。


更多花絮，请留意星海音乐厅官微今日第三条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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